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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女好像,是该恨的。”声音哑涩的不成样子,许易水找了许久,才找到出声口: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王女又凭什么恨泥腿子?”
“凭什么……杀了泥腿子,屠了全村的人?”
“我生在这里,长在这里,将来大抵也要死在这里,一辈子就在这么个小地方,也没踏出去过半步,不曾到过皇城根下,金銮殿前。”
“罪奴不罪奴,填户不填户,从来不是我们决定的。”
“王女从出生起,就在皇城,每月里会见皇帝多少次?”
“王女的课业里,可会熟读背诵大夏律法?”
“王女可曾见过罪奴,知道罪奴,审判过罪奴?”
“可亲自划过填户的名册?”
“罪奴填户制,可改过?”
许易水想不通,心里甚至翻涌出一股嘲意,眼前全是一张张熟悉的死去的脸。
“说句不好听的,”犹豫疑惑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,变得沉稳,“王女是刀子落到自己身上,就知道疼了?”
“人生来就不公平,所以为了均衡某种公平,一个规则的制定,必定会有获益的人,也必定会有损益的人。”
“当初金銮殿的人设立这个规矩的时候,就没有想过罪奴的难堪么?”
“获益的人,又是我们这些生活在犄角旮旯的深山里,被钉在一亩三分地上,每天只想着如何吃饱不挨饿的人吗?”
话越说越冷,许易水的声音也越来越冷。
“拿着肉包子去喂流浪狗,又要指望流浪狗不吃吗?”
“那流浪狗也别指望包子没毒。”
苏拂苓垂着眼,面色是许易水不曾见过的沉静。
与冷漠。
“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。”
苏拂苓说:“如果流浪狗有那个能耐的话,也可以去咬给毒包子的人。”
螳臂当车,蚍蜉撼树。
许易水侧过了头。
其实,说她们是流浪狗都是抬举了,她们这些边缘的底层的,大夏最多的人,更像是蚂蚁,地上掉了什么碎屑,都会以为是什么宝贝,也不管那好吃与否,被人践踏踩压与否,又或者有毒与否,欢欢喜喜的,通力合作的,就捧着回了家了。
“许易水。”
看着女人冷硬的背影,苏拂苓轻声唤她:“不是讲故事么?”
“怎么还生气了?”
没有人知道,苏拂苓花了多大的力气,才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,真的并非故事的主人公一般。
大概谎话说得多了,也越发顺当自然起来了吧。
看着沉默的许易水,苏拂苓轻轻的叹气着,她今天,已经说了很多很多了。
不能再多下去了。
其实许易水没有生气,她不觉得自己有生气。
她只是在看墙边。
就在相隔一臂的位置,那里放了一个缝隙有些宽大的竹背篓,正是她先前和季翠翠她们去采蜜的时候背的。
背篓里面放着许易水最趁手的那把弯刀。
帝王之怒,伏尸百万,流血千里。
布衣之怒,伏尸二人,血溅五步。
然天下缟素。
“许易水。”
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,自己想杀了苏拂苓,可身后又响起了她清泠泠的声音。
苏拂苓在解释,还是决定解释。
“讲故事,便不要太着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