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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习惯山下头的不便,前些年是在山上种些米啊菜啊的,也能接济一下女辈孙辈,但老伴儿走了之后,这山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,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利索了。
只是老宅总得有人守着房子和长草的地,不然等她们回来老家了,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。
套话都是相互的,许易水也编了个自己家里人都因为灾祸不在了,临行前放不下儿时定的娃娃亲,叮嘱她去找对方,于是自己翻山越岭去找对面姑娘,结果姑娘家已经嫁人了的狗血故事。
无言回去面见列祖列宗,看这边山好水好,就想着看能不能在山里找点儿钱再回去,也不枉走这么一遭。
烧了热水让祖姑奶奶擦脸擦手,祖姑奶奶安慰似得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看着这个陌生的老人家,久违的,许易水恍惚之间像是真的看见了自己的祖奶奶。
“祖姑奶奶呢?”许易水顺势问道,“一个人住在这山上,不寂寞吗?她们不回来看看您?”
“寂寞啊,”老人家笑,“这不是有你来看我么。”
眼睛眯成一条缝:“这人呐,寂寞着寂寞着,也就习惯了。”
“日子过得慢,人反而活得长。”
祖姑奶奶清楚,其实“李三丫头”挺可疑也挺奇怪的。
只是她又没财又没色的,还已经一百零五岁了,对方又能图她个什么呢?
图她懒,图她眼瞎耳背不洗澡?
总归是有所图,但也总归都不是她这个岁数的人在意的东西。
看着三丫头将床上破了洞的草席翻出来,换上新的稻草。
祖姑奶奶脸上的笑愈发真诚。
物与物的叫唤就是这样的,用自己不在意的东西,换自己可以用的东西,然后双方就都会觉得自己赚到了。
不管三丫头的目的是什么,帮她把房间打扫打扫,里里外外修补修补,她就非常满意了,图谋就图吧,随便她怎么图。
人在忙碌的时候,尚且不会怎么样,但一静下来,思绪就会被自己装作不在意,但实则非常在意的事情填满。
苏拂苓肯定已经知道她跑了,也不知道查到哪儿来了……
盯着破旧的昏暗的压得极低的房顶,许易水也会想,苏拂苓那么聪明的一个人,真正生起气来,发起火来,是什么样子的呢?
认识这么久了,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苏拂苓真正生气的样子。
话本里总说帝王一怒,拍案而起,怒斥群臣,苏拂苓好像从来没这样过。
印象里,朝堂上,面对大臣的顶撞、争吵,苏拂苓也总是不失仪态的,见人三分笑,只是笑里藏刀,话中带刺,端着帝王的威严,不过分夸张,也不会让人看轻。
苏拂苓是她见过的,最擅长隐藏情绪的人,喜怒哀乐,收放自如。
静夜无声,许易水默默长叹。
希望没有连累到其他人的性命,但以苏拂苓的性子,只怕总会有人因此挨罚。
比如杖责守门的侍卫之类的……也希望她不会太难——
“啪——!”
“怎么了?”突兀地响起了清脆的一声,惊得本已有了睡衣的祖姑奶奶一愣,而后立马关切地询问道。
“有蚊子。”揉了揉自己的脸,许易水讷讷道。
“啊?”
这大冷天的哪儿来的蚊子?听着倒像是巴掌声。祖姑奶奶不理解,但祖姑奶奶尊重:
“冷不冷?那柜子底下还有我老伴儿前些年的夹袄,不嫌弃的话翻出来盖上?”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