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淮舟顿时住口,心虚地往后看一眼。还好,没人对刚才那个词提出异议,让他顺利糊弄过去。
这次纪淮舟开口就谨慎多了:“从北疆防线到燕都,一路上要经过多少地方,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。他既然这么喜欢戎狄,干脆滚去和戎狄作伴好了!”
“我那个皇兄……!他、他怎么答应那个荒谬的计划?”
纪淮舟之前还抱着微小的希冀,希望这群人在比较过他和皇兄后,能放弃让他登基的念头——他既没有接受过古代正统的四书五经教育,也没有在皇宫中陶冶情操,对宫城的唯一的印象只有幼时吃不饱穿不暖看着天空发呆。
再者,在前世纪淮舟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,趁着年轻卷生卷死预备多攒点钱,最大的理想就是在优化前找个铁饭碗躺平。
和皇兄比起来,他差多了。
可现在一看,与其让皇兄上位,还不如他自己来!起码他干不出这么没谱的事。
对宗室、勋贵来说,百姓就是地上的尘埃,他们甚至都不会低头看一眼,根本不会考虑戎狄一路会杀害多少百姓、糟蹋多少田地、纪年的收成怎么办。但纪淮舟自小在边关长大,看到了很多很多想要挣扎着活下去的百姓。
纪淮舟越想越火大,手紧紧捏拳,看起来恨不得飞到周王面前,疯狂揍他一顿。
“殿下息怒。”东门亭立刻出言安抚,“藩王无诏私自入燕都,当以谋反罪论处。”
“……先把他绑到燕都,我倒要看看这人脑壳里灌了多少水。”纪淮舟恨声道,“南边也是,别真让这群人去动了茶商,人家讨生活本就不容易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纪淮舟既然彻底改变心态,不再像之前那么排斥,拿出面对工作的态度来,“我年岁小,未读过什么书,请大人准备些给我,不拘什么类型。”
他本意是想多了解有关这个朝代的事情,却不想,这句话说出口,东门亭及礼部尚书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。
这些人来得急,还没顾得上打听小殿下在那边是什么样的处境,单只这一句话,便瞬间觉察出不对劲来。
——倘若殿下过得好,能连书都读不上吗?
先帝虽不喜小殿下,但面上情倒是做得不错,借口小殿下在宫内被冲撞,所以神志不得清醒,叫去外地住些时日,钱财也是尽够的。
老尚书心中酸涩,正想应答,便听东门亭答道:“是。”
昨日二人入宫之时鸿宝并未当差,纪淮舟的面容又掩在黑纱帷幕下,因而他并不识得此人是谁,也分毫不觉熟悉,只好皱着眉冷声问:“来者何人?”
“在下不过一江湖浪客,无名之辈,何足挂齿。”纪淮舟莞尔,朝在座各位一一作揖行礼,“只是碰巧为霍将军旧识,早年间蒙受将军大恩,今日巧遇,理应回报。”
他微挑着一双含情目,直直看着霍少闻,话却是对着席间所有人说的:“今日这顿,便由在下来请吧,聊表心意,权当为诸位大人助兴。”
说罢,他捡着霍少闻身侧空位入了座,席间一时气氛古怪,他也毫不在意。
霍少闻同他对视一眼,早已通过身形声音将他认出,心里满是惊疑,低声皱眉问他:“你又来哪出?”
纪淮舟正举着酒杯,闻言一声轻笑,并不作答。
他饮尽这一杯酒时轻轻咳了两声,霍少闻方才想起此人尚在病中。
这病本是因被疾抓伤感染所致,他心知肚明,因而皱着眉头靠近一些,想叫纪淮舟病中勿再饮酒。
谁料咫尺之间,他无意碰到了纪淮舟垂在桌下苍白冰凉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