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0-50(2/28)
管,滴滴答答在水泥地上画了一个圈,飞溅到宋鹿灰色的运动鞋上。宋鹿把手抄向孕妇腋下,把沉得像水泥袋子的人勾在身上。孕妇起先还挣扎将宋鹿往外推,渐渐没了气力,软软沉沉倒在她怀里。小包师弟都吓傻了,在一脚深一脚浅地弹跳,想避开那些向他洇来的羊水,他哇啦哇啦乱喊:“这什么东西?她是不是要死了啊?”
背后“乌拉拉”响起鸣笛声,三辆警车轮胎擦得飞出火星停在射击中心的大门口,下来两个穿制服、肩上配取证仪的警察和五个特保队员,大步流星朝宋鹿她们走来。
不知道谁报了警。
为首的警察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,手指伸向肩膀打开取证仪,本来一口气正要发飙,他头一低,看到地上一大滩羊水,愣住,脸色一变,指挥后边的人:“快,塞进车里送医院。留一个人把横幅处理了。”
两个高头大马的特保人员将面如死灰的魏老师架上车,两辆警车又呜啦啦驶离。
留下来的年轻的警察对宋鹿说:“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二十三条规定,私拉横幅扰乱企事业单位秩序,致使工作生产不能正常进行但尚未造成严重损失的,处警告或者二百元以下罚款。”他经验不足,说完法规才想起问,“这横幅是你拉的吗?”
宋鹿摇头。
小包同学插嘴:“不是她。她是横幅上写的人,应该算受害人吧。”
年轻警察扫了一眼横幅上的字,神色一闪,“去拿下来。知道谁报的警吗?”从人群里冒出一个人,是中心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。年轻警察走过去向那位老师了解情况。
宋鹿走向横幅,小包同学跟在后边,她头也不转说:“你回去。我自己会处理。”小包同学不知利害地喊一声“师姐”。宋鹿严厉地说:“回去!”小包同学定住脚步,手抬起来在空中抓了几下又无力坠下。
横幅是用绿色的尼龙绳缠在树上的,反复打了死结。宋鹿试着解结,怎么也解不开,她干脆抓住横幅用身体往后坠的力量去撕扯。鲜红的、一片片、薄薄的布条,就像她被践踏的、撕下来、捣烂的心脏。汗水、鼻涕、口水、眼泪和血液,身体里的一切液体都从三关九窍十二门里横流出来。
宋鹿一米六八的个头,从背后看肩膀有点窄个身材有点细,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,把红色的残布卷成一个球,慢吞吞走到垃圾桶边,塞进已经满扑出来的干垃圾桶。
小包师弟看着她、年轻警察看着她、办公室员工看着她、人群看着她、远处最高那栋办公路的某一层市队领导看着她。
申港市射击中心党总书记心情沉郁,眉头不展。他很记得这个叫宋鹿的队员。这批年轻苗子刚选入市队的时候,为了磨炼意志进行过一场为期两周的军训。结营仪式上,他做了重要讲话。
两排队员站着。第一排是女运动员,都绑着头发。第二排是男运动员,剃的寸头。在八月南方的艳阳暴晒下整整14天,新兵蛋子黑得男女不辨,一个个都像是城隍庙里卖出来的皱巴巴灰扑扑的五香豆。
唯独叫这个宋鹿的白得像根葱。脸那么小,迷彩军帽一压,只剩下更小更尖的鼻子尖和下巴尖。军官喊“立正”。她笔笔
挺站直,下巴往上一扬,露出晶晶亮的猫一般的大眼睛,扑簌簌盯着他。
他立刻记住了这个新队员的名字,宋鹿。
他很担心她。
放一朵花在队里,他最怕男队员心浮气躁荒废训练。好在日子久了,不着痕迹问过几次,这个孩子不像其他女孩子活泼,话比较少,不是个兴风作浪的种子。谁知道,防了心浮气躁的孩子,漏了花花肠子的男**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