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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河村没了。南蛮已经派人从密道将苏寻真和梅坞等人接了过去。
她们的计划,进行得很顺利。
“你的信,”许易水垂下眼,没有再去看苏拂苓的表情,“是同意还是不同意?”
“不可否认,”许易水听见了苏拂苓的声音,“我动过心。”
这也是为什么苏拂苓一直拖着不愿让许易水知晓前世之事的原因。
她动了这个念头,她问心有愧。
而这一桩事,是横亘在许易水和她之间的底线。
与苏拂苓想得不太一样,许易水忽然想起了一句话,是董秀才教她的:
【百善孝为先,论心不论迹,论迹寒门无孝子;万恶淫为首,论迹不论心,论心世上无完人。】
论心世上无完人。
苏拂苓信上的内容重要吗?
好像很重要,又好像不重要。
因为就算苏拂苓的信准时到了,提前到了,就算苏拂苓不同意,就能阻止得了苏寻真么?
苏寻真和梅坞,会听苏拂苓的么?
退一万步来讲,许易水早就在脑海里设想过无数的缘由,设想过无数的质问。
等真相揭露的那一刻,她要怎么骂才最痛快,怎么发火才最舒心。
但现在,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别的任何原因,她都能反驳,都能嘲讽,都能唾骂。
可偏偏,是因为家国。
当真相被抬到这样的高度那一刻起,许易水便张不开口了。
若三百人献祭,可保家国边疆十年二十年平安稳定,这三百个人中的你,死还是不死?
这一刻,生死已经由不得你了。
甘愿赴死还可受人敬仰,怯懦不愿,只会被人斥责,不顾大局,没有担当。
“南蛮。”
最后的最后,许易水只能吐出几个字:“打赢了吗?”
“灭了。”
不止赢了。
是灭了。
许易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。
这似乎应该是她最希望听见的答案,可为什么心会堵得慌呢。
是啊,为什么呢。
屠村密信传回金銮殿的那天,铁石心肠的帝王在冰冷的龙椅上枯坐了一夜,从天黑,到天明。
她总会呕吐,有时是吃饭时,有时是用茶时,有时只是在坐站行走。
御厨换了一批又一批,宫人换了一批又一批,没有人知道帝王呕吐的原因是什么,就连苏拂苓自己也不清楚。
她只是总时常想起从前和许易水在上河村的日子。
那明明是污点也是耻辱。
但她就是会时常想起。
越来越时常。
太医说:“脾胃主思,陛下忧心过重,才会至此。”
主思。
苏拂苓终于明白过来。
许易水死了。
她的身体比她的心先感觉到了痛苦。
苏拂苓一直以为自己是恨许易水的。
恨她的燥热,恨她的粗鄙,恨她趁自己失忆买了自己吃了扶桑叶饮了扶桑水睡了花烛夜。
恨她将自己的傲骨啃食了个干净。
这恨意分明而锋利,像是一把刀,日夜在她的心头磨着。
这恨意也成了她的铠甲,孤身披着它一步一杀,走血路时,竟也觉得安心。
可此时此刻,她却忽然惊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