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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出老旧的那套说辞,苏拂苓想将这事儿推诿一番,早些下朝去后殿。不知为何,她心里总是不安得紧。
“陛下……”
孟寒雁缓缓抬头,眼中已经有了隐约的泪意:
“如您所见,我曾是岳家的家仆,岚月小姐的伴读。”
“十六那年新岁,岚月小姐要去军营,不便带人,又见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唯有读书识字尚可,便遣我跟着管事往江南视察田庄。”
“后来岳家出事,凡所牵连之人皆下狱,斩首、流放、罪奴填户。”
“在罪奴营时,每天需要伐木砍柴,铁链拖曳在泥泞的路上,每一步都像是在拉扯我残存的尊严,脚镣将踝骨处的皮肉磨烂,渗出的血与脓混合在一起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。”
“我做了无数从前未曾做过的重活,可是每日果腹的食物,只有飘着几粒黑乎乎米粒的稀粥。”
声音哽咽着,孟寒雁已经很久很久没敢去细想那一段最为狼狈的日子。
“我本以为罪奴营已经是人间炼狱,却不曾想到,那只是一个开始。”
“填户的路上,每日都是无休止的饥饿和跋涉,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累,这种痛,这种恶。”
“可还有无休止的羞辱。”
“为了便于行走,脚镣被打开了来,可为了防止逃跑,官兵们用草绳将我们的手绑在了一起,牵成一长串。”
“吃饭、睡觉,几乎无时无刻不被绑着,只有一种情况例外,那就是解手。”
“可官兵们为了节省时间,也为了让罪奴更安分,并不允许脱离队伍。”
“我只能背过身去,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身后的人不存在,那是我在漫长的路上最后能为自己保留的一点尊严。”
“生病了也要走,有人死了便被随意弃置在路边,而后继续赶路。”
“直到在渔郡的城郊,队伍和一位牵着五头羊和一只牛的老者擦肩而过,我才意识到我们成了什么。”
“事实上我们连牛羊都不如,因为精疲力尽奄奄一息的到达目的地时,迎接我们的是待价而沽。”
“三十文一个。”
听着孟寒雁的话,苏拂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,孟寒雁所说的这些,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呢。
“一个活人的价格只能抵上羊头和羊下水,连半只羊的价值都不够。”
孟寒雁还在继续。
“即使是这样,我都接受了。”
“直到我遇上了岚月小姐。”
“您知道岚月小姐是怎么死的吗?”
孟寒雁是在上河村的祠堂里遇见的岳岚月,尽管已经阔别五年,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曾经的主子,她的小姐,岳岚月。
她不知道岳岚月为什么会出现在上河村,那般天之骄子,明媚耀眼的人又为何成了那副模样。
有很多人都想买岳岚月,但历练过一番的岳岚月看着比寻常罪奴要凶悍不少,再加上那双刺刀一般的眼瞪着,不少人都望而却步,最后是贾真成交了。
周遭的所有人都在议论她们,说她们犯了天大的错如今能填户已经是陛下开恩,说她们再如此不安分便死了更干净,说她们若是好好的还能有一番踏实生活。
有唾骂的,有咒怨的,有晓之以情的,也有动之以理的。
最后以三百文定下和贾真结亲的时候,她看见岚月小姐闭上了眼睛,孟寒雁不知道那一眼意味着什么,但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心中的钝痛。
“小姐和贾真第一次发生冲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