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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陈琬身上。“相国……”罪证最后传阅到了陈琬身前,苏拂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塞,“你可还有何话要说?”
“陛下。”
陈琬缓缓站起身,扯了扯自己因为方才的动作,有些褶皱了的官服下袍:
“臣出身微寒,家门不显,科考不佳,蒙先帝及陛下祖孙三代恩遇,得以位居高位,参与国事。”
她这话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罪状,反倒听着像是在扯旧情,于是有性急的臣子嘲讽:
“相国这时候了,还有心情追忆往昔呢?”
“不解释解释这账本的事情吗?”
“解释?我看是狡辩吧!”
只是陈琬好似全都听不见:
“先帝常对臣说:大夏如今艰难,承蒙相国思虑。”
“所以相国就是这么思虑的?”宋大人晃着手中的账簿,“昨日国库的银子,明日就被思虑到了相国家?”
相国又如何?辅佐三代帝王又如何?
如今还不是应当落下马去!
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这个位置,也该换个人坐了!
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,不少身居高位的大臣,眼里都闪起了异样的光芒。
“……大夏根基尚浅,内忧外患,臣有三事,望陛下牢记。”
一向恭谨的陈琬变成了一个小老太太,好似没有听到其他人的针对,只对着苏拂苓唠唠叨叨:
“其一是选贤任能。国家兴亡,人才为本。不论是正直忠诚之辈,还是心怀不轨之徒,陛下一定要看清她们的目的,知人善用,方可安国。”
“其二是轻徭薄赋。这一点陛下曾是帝女时候便做得不错,田地是根本,司农司乃国务,必定一再督促,稻米、小麦也好,外来的红薯、玉米也罢,都需多加培育,百姓吃饱穿暖,才能安居乐业,方可安国。”
“其三是谨慎用兵,战争虽然能开疆拓土,却也必然劳民伤财。兵者,凶器也;战者,危道也。若非万不得已,若非时机成熟,恳请陛下,三思而后行……”
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,带着些微因为年老而崩出的枯槁青筋,陈琬缓缓摘下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。
这个动作一出,意味深重,那些原本还想再落井下石,乘胜追击一番的大臣们,面露惊愕:
陈琬,她想干什么?!
“回望一生,臣入朝多年,为达目的,结缘深重,岁月如梭,眨眼间,臣已是白发苍苍。”
“臣十七岁时,入京科考,住宿国子监,曾问,臣子当如何?”
“国子监当时正在修碑匾,监生指着那碑匾告诉臣:”
陈琬转过身,看向身后凝望着她的臣子们,好似回到了那年殿试,同窗三百二十一人第一次踏上金銮殿,十二根粗壮的铜鎏金盘龙柱撑起庙宇高堂,而她们也是这么望着她的:
“为,天地立心。”
“为,生民立命。”
“为往圣,继绝学!为万世,开太平!”
“相国——!”
“陈琬!”
第一声出自孙黛青,第二声出自政敌宋佩春。
“老师——!!!”高坐在龙椅上的苏拂苓看见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一幕,兀地站起身!
“咚——”
鎏金的盘龙铜柱发出轻微的闷响。
至此,庆元三年,黄金龙虎榜,文臣武将共计三百二十一人,在陈琬有预谋的撞柱声中,结束了她们的政治生涯。